原環保部一處長今天二審

　　原環保部華北督查中心督查三處處長李學智，被控在查處企業污染物排放過程中受賄231萬余元。西城法院經過審理后，一審認定李學智受賄36萬余元，法院從重處罰，判處李學智有期徒刑12年。

　　一審判決后，控辯雙方均不服，檢方提出抗訴，稱195萬余元受賄指控未被認定屬于事實錯誤；李學智則上訴認為，自己無罪。

　　今天，這起錯綜復雜的受賄案在市二中院二審開庭。

　　上午10點半，李學智被帶上法庭。在質證時，他拍椅子斥責證人宋某一派胡言，并否認全部控罪。

　　案發

　　一次環保巡查引發多起受賄案

　　現年49歲的李學智1964年出生于遼寧省葫蘆島市，18歲時應征入伍；2007年，李學智從部隊轉業到環保部工作；2009年3月，李學智被任命為環保部華北督查中心辦公室主任兼人事處處長；2010年6月起任督查三處處長。2012年1月5日，因涉嫌受賄，李學智被刑事拘留，經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批準，1月19日，李學智被逮捕。

　　據李學智的辯護律師熊智介紹，李學智非常情緒化，愛和人辯論。一審庭審中，李學智曾因過于激動當庭暈倒，法官為此打120叫來了急救車。

　　據記者了解，環保部華北督查中心于2008年9月成立，是環保部派出的執法監督機構，主要負責北京、天津、內蒙古、河南、河北、山西六省市自治區的環境工作監督檢查工作。李學智擔任處長的督查三處主要負責承擔國家區域、流域、海域污染防治規劃落實情況的督查和調度工作，承擔重大環境污染與生態破壞案件的查辦工作，承擔或參與跨省界環境案件投訴受理與環境糾紛協調處理工作；參與環境執法稽查和排污收費稽查等工作。

　　2011年1月5日至20日，李學智擔任聯絡員，參加環保部華北督查中心等單位一行14人組成的核查組，對河南省2010年及“十一五”以來主要污染物總量減排工作進行核查核算，檢查路線包括安陽、鶴壁、新鄉等地。公訴機關指控李學智的3起受賄就發生在這次大巡查之中。

　　控方·抗訴1

　　190萬事后退款不影響受賄成立？

　　公訴機關指控的李學智收受賄賂中，最大的一筆為190多萬元的財物，而一審法院審理后，對這筆指控未予認定。

　　2011年1月13日，李學智帶隊進入河南新鄉市新亞紙業檢查。經過檢查，李學智認為新亞紙業存在三個方面的問題：將初級處理的污水通過明渠直接排至廢棄的自備井、污水直接滲透到周圍的草地、紙漿污泥隨意堆放。新亞紙業當天停產整頓。

　　據事后公司董事長宋某向檢察機關作證說，在李學智的要求下，他曾于1月18日和19日分兩次在不同的地點給李學智送去40萬元現金和5部三星W799手機。但是，李學智嫌錢少，提出再要300萬元的要求，并說明這錢是領導要的。新亞紙業董事會認為，“這錢得給他，企業目前近30億的資產，如不出300萬有可能被整死，停產一天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就達200多萬，企業拿300萬與30億賭不劃算”。

　　2011年1月23日，宋某帶著150萬元現金來京與李學智見面。對這次見面，宋某與李學智有兩個不同版本的說法。

　　宋某稱，自己沒能見到“大領導”，只是見到一個“身材比較瘦、穿著邋遢”的人。他被要求簽署“保證書”，承諾企業不再污染環境。150萬現金被李學智拿走。

　　李學智則稱，之前宋某曾給他40萬元，委托他幫忙辦理北京戶口。在房間里，李學智要退還40萬元，而宋某又帶來150萬元，當時宋某苦苦哀求他收下這些錢款，否則企業就會不保，他也會做出極端行為，無奈之下，就由李學智作擔保，把錢借給劉某（即宋某所說的“身材比較瘦”的陌生人）。

　　送上190萬元的新亞紙業最終沒有逃過處罰。2011年8月15日，環保部對新亞紙業做出行政處罰，責令其停產并罰款10萬元。李學智隨后被人舉報。

　　公訴機關指證，李學智被舉報后于2011年10月6日委托劉某退錢，他以還款名義，通過郵局向宋某匯回193萬元。在匯款留言里，劉某寫下欠款已還、感謝宋某等文字。這筆錢到底是行賄還是借款，案件中的關鍵人物劉某目前仍在逃，劉某是李學智妹妹李艷的前夫，兩人1995年離婚。李艷后來在劉某的公司上班。

　　案件起訴時，這190多萬元被檢方定性為李學智索賄。對此，李學智自辯，190萬元是宋某與劉某之間的借款，有“借款書”為證，且劉某已于案發前全部歸還。李學智的辯護律師認為，現有證據無法形成完整證據鏈證明李學智受賄。

　　一審法院審理后認為，在案證據無法確定190萬元款項性質，指控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未予認定。

　　而此次檢方抗訴，主要就是針對這190萬元。檢方認為指控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充分。李學智事后退錢是為掩蓋犯罪，并不影響受賄罪的認定。

　　控方·抗訴2

　　2萬元雖上交應定受賄？

　　另外一起發生在巡查之中的指控，是李學智帶隊在河南省鶴壁市淇縣污水處理廠進行污染物總量減排核查過程中，以處罰整頓為借口，先后向當地環保部門索要人民幣共計2萬元及價值1.2萬余元茶具、紀念幣等物品。

　　鶴壁市淇縣住建局局長夏某的證言顯示，2011年1月11日，李學智帶隊到淇縣污水處理廠檢查工作，并提出旋流沉沙地工作時排出的污水直接進入廠區雨水管往外排，另外進水泵站溢流口沒有安裝閘門。當地有關領導解釋這些問題屬于先天設計缺陷，不是人為所致，但李學智要求高度重視、認真整改，否則在全省乃至全國進行通報。

　　第二天，李學智帶著檢查組再次到污水廠進行檢查。由于污染物總量減排工作是剛性指標，完不成具有一票否決的作用，所以市縣兩級領導都十分重視?？h里召開縣長辦公會研究整改方案。當晚夏某和副縣長、環保局局長向李學智匯報整改情況，李學智語氣十分嚴厲，問想怎么解決。

　　幾人認為李學智故意刁難，想花錢消災。于是夏某將一個裝有一萬元現金的信封放在了李學智房間的電視機上面，出來后給李學智打電話，說是一點心意，錢是淇縣污水處理廠廠長郭某借來的。1月13日下午，郭某告訴夏某，說又給了李學智1萬元。1月14日，李學智從焦作打來電話問整改情況，夏某等人趕去給李學智送了兩套木魚石茶具，當時李學智的態度有所緩和，讓再拿兩套茶具，再找些小一點的便于攜帶的紀念幣，說送給部里領導方便。1月16日，李學智要求匯報工作，夏某等人將兩套木魚石茶具及4套紀念幣送給了李學智。

　　2011年1月21日，李學智從河南出差回京的第二天，就將收到的2萬元現金交給了督查中心辦公室副主任，說出差時有企業送了人民幣2萬元，當時無法退還，所以將錢上交單位處理。對于錢的來源，李學智沒有說是何時何地何人送的。后來，督查中心領導要求李學智立即自行退還，并多次讓李學智將錢取回，但李學智以沒有聯系到企業為由，一直未取回。直到2011年4月1日，錢才退給了李學智。后李學智找到淇縣當地官員，將2萬元錢匯回。

　　對于這2萬元索賄的指控，一審法院認為指控不能成立，只認定李學智向淇縣污水處理廠索要茶具、紀念幣各4套。而檢方對這2萬元并未放過，檢方抗訴稱，“李學智采取故意夸大問題及嚴重后果的方式，借機索要錢財，回京后雖將2萬元上交，但拒絕說明錢款來源，使單位無法將錢款退還相關人員，后在單位要求他自行退還時，仍拒不退還，在知曉被調查后才將錢款退回，構成受賄罪?！?/p>

　　辯方·質疑1

　　16萬化妝品是他一人收了？

　　公訴機關還指控，2011年1月，李學智在河南省安陽市和新鄉市進行污染物總量減排核查過程中，以給檢查組購買化妝品為名，伙同劉某（在逃）先后向當地環保部門索要人民幣共16.6242萬元。

　　接待李學智一行的河南省新鄉市環保局局長路某的證言顯示，2011年1月13日，李學智帶隊到新鄉市進行節能減排總量核查工作，這次核查對政府工作具有一票否決作用。為了拉近關系，他向李學智提出給檢查組的同志買點紀念品，“當時打算送安陽產的燒雞、床上用品和襯衫之類的東西，這都是以前的慣例?！钡顚W智說檢查組剛到河南，帶著土特產不方便，可以送點化妝品，并介紹了在北京做化妝品生意的一個“朋友”劉某。

　　路某馬上讓新鄉縣副縣長幫忙解決一下，由于花費遠遠超出了環保局的預算，官員們有些發愁。正巧此時當地的一個企業老板來辦事，在一旁聽見了，就主動提出承擔費用。后來購買化妝品的錢均由當地企業“買單”。

　　案發后，參與此次檢查的14名檢查組成員出具了證明，都表示沒有收到過化妝品。一審法院審理后認定，李學智以給檢查組成員購買化妝品為由，收取當地環保部門款項，并匯入其指定賬戶，且檢查組成員實際并未收到用該筆款項購買的化妝品，據此可以認定李學智利用職務便利，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的事實。

　　李學智的辯護律師熊智上訴稱，檢查組的人不可能自證有罪，因為總共16萬余元的化妝品，平攤到每個人身上會是一萬多元，收受價值超過一萬元的化妝品顯然會涉嫌犯罪。熊智認為，李學智促成劉某銷售化妝品是違紀行為，但如果控方沒有證據證明李學智從中獲益，則不構成受賄犯罪。

　　辯方·質疑2

　　18.6萬是索賄還是借款?

　　除了3起環保巡查中的受賄指控，李學智還有一起“賣官”指控，是借人事調動乘人之危索要受賄18.6萬元。

　　劉某原是秦皇島市環境監察支隊副支隊長，2009年4月準備調入環保部華北督查中心工作，當時李學智作為該中心辦公室主任兼人事處處長，負責到他原單位進行考察。劉某證言稱，考察期間，秦皇島環保局副局長王某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李學智有點陰陽怪氣的。劉某就讓王某幫忙，給李學智送了1萬元現金。李學智回京打電話給劉某，說環保部人事司接到一封反映劉某問題的“舉報信”，劉某怕影響到調動就答應讓李學智辦理此事。后李學智說“舉報信”已經取回來，是找朋友幫的忙，為此墊付了17.5萬余元。在此情況下，劉某分3次將17.6萬元給了李學智。

　　一審法院認定了這起受賄指控。但李學智對此的說法是他和劉某有經濟往來，涉案款項是劉某歸還他的借款。李學智的辯護律師熊智認為，劉某是在李學智被羈押后，檢方證據不足的情況下，突然跳出來甘當污點證人，檢舉李學智受賄，在一、二審中，劉某都拒絕出庭作證，其證言不可信。

　　一審中，熊智向法庭提供了李學智在羈押期間，從其家中找到的記錄其生活情況的2011年小臺歷，其中記載：“2011年6月：前幾天，劉某說要借錢，我說借多少，他笑了。我說別像以前還給我利息，我受不了。我知道他在開玩笑，他現在條件非常好了，買房子漲很多，孩子也上高檔學校了，車也買了，他業務好……他是泡我，此人話中有話，我猜不出來……”2011年7月份： “劉某又提借錢事，什么意思呢，問他借多少也不說，說給利息……”

　　熊智律師告訴記者，對于這份李學智和劉某之間存在借款關系的重要證據，一審判決未予評價。他認為，此案的爭議是部分指控到底是賄賂關系還是經濟往來，現在看存在賄賂關系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還要控方來提供證據，來排除辯方的合理懷疑。本報記者 邱偉 J179

　　程寧 攝 J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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